很多人说刮风寨这个名字特殊,一听特别像是土匪或老妖出没的地方。其实刮风寨没有土匪,更没有老妖,只是个瑶族村寨。寨子边有一条河,茶季的时候寨子的娃娃们都会在河里戏水打闹,这成群结队玩耍的景象在如今的城市里已不多见。
从地理位置上讲,刮风寨在易武产区的深处,处于中国和老挝的边境,交通十分不便。就在前几年,土路还没开辟出来的时候,孩子们需要背着干粮翻山越岭,徒步到镇子里上学。这里的孩子十多岁才开始上学,因为孩子如果太小走山道不安全。而那条开在半山腰和悬崖边的土路也只有爱寻野的人才喜欢,一路坑坑洼洼,很多路段跟丙中洛到察隅的路有些相像。遇到下雨,土路上车子打滑,随时都有掉到山下的风险,去年我们从刮风寨出来不久,就听说有人雨中去刮风寨掉下悬崖了。
寨子里这些年才有了鞋的概念,之前人们都是光着脚踏在土地上,即使是进山采茶也是如此。至今在寨子里年纪大的老人们仍然保留着赤脚的习惯,很多小孩儿也是赤着脚背着弟弟妹妹在寨子里玩耍。人字拖是这里使用率最高的鞋,上山是它,下山还是它,不论坡有多陡,是不是有路。也只有在这里才能真正体会“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这句话。至今犹记得我们徒步去原始森林里采茶,翻坡的时候,常年玩户外的我基本上是顺着山坡,抓着旁边一切可抓的东西边摔边滑下去的,可是刮风寨里的小哥穿着人字拖简直是如履平地。我说,小哥,你也太牛了,小哥不无骄傲地说,子一,你不知道,这算啥,想当年我跟师父学打猎,在深山里可以跟着动物待三四天不出去。
晃晃悠悠地开车进村,寥寥的二三十户人家趴在山谷中。村子的一半还保留着之前的模样,偶尔看到新盖的房子也毫无章法地立在村中。路边村民的衣着打扮也完全让人想不到这是个普洱茶声名远播的地方。跟冰岛和老班章比起来,这里落后、原始了太多。
正是这样的原始成就了今天的刮风寨。普洱茶从目前来讲基本处于各大茶类中的领军地位,在众多茶类中是最细分、最深挖的一个,很多理念也一直走在其他茶类的前面。它最先有了台地茶、古树茶的概念,引领大家把关注点聚焦到茶树本身上,逐渐关注茶树本身生长环境和无人为管理的自然天成。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近几年一些小微茶区开始异军突起,也使刮风寨成为易武第一梯队的知名产区。刮风寨目前最有名的小产区是茶王树、茶坪、白沙河和冷水河。这些古茶园无一例外都混生在原始森林深处,常年处于无人管理、自然生长的状态。当然,即使从刮风寨村里去这些地方都是极不容易的,最便捷的交通方式是骑摩托车,最好走的道是仅能容下摩托车通行的山间小道,更多时候需要在密林间徒步穿行。
易武的名字在傣语中是“美女蛇”的意思,这个产区的茶如其名,向来以香扬水柔著称,而刮风寨的茶绝对属于易武产区中的异类。若麻黑是柔情似水的女子,刮风寨应该是花木兰或者穆桂英。它气息浑然天成中带着原始森林的韵味,与它相比,普通易武产区的茶都显得有些脂粉气。它柔软,但是绝不矫揉造作;它女人,但绝对不是毫无主见、任人摆布之辈;它纯净,但不是不经世事的傻白甜,而是带着看透后的返璞归真;它温柔,但绝对不是气若游丝,而是从中透着满满的张力,让人毫无招架地臣服于它的面前,它是个有内涵的大女人,耐得住久久回味。第一次喝到就被它深深地吸引,从那以后每年茶季必去刮风寨。
夜半做完茶,围坐一起,就着星光品一杯陈放了几年的刮风寨古树茶,不再张扬、平添了几分成熟稳重,茶汤厚滑如嚼之有物,蜜香充盈,像极了这里原始森林里的野生蜂蜜。茶汤滑落喉咙,喉部甜润微带凉意,留在口腔里的花蜜香和兰香久久不散,若还是以女人做比喻,这应该是离宫后跟十七爷在一起时的甄嬛,已经不太年轻,没有了初时的青涩和任性,历经磨难以后变得成熟和包容,举手投足间反而多了更多的韵味,这浓浓的甜蜜,更深远、更醇厚,也更能打动人心。
在刮风寨做茶乐趣特别多,其中一个就是可以骑摩托去老挝。翻过刮风寨的后山,就是老挝。很多刮风寨村民的亲戚就在老挝,因为比去易武镇上近,所以有时候寨子里的年轻人会去老挝的镇子上赶集。如果运气好,就可以跟他们来一趟跨国旅行,不过得耐受得住五六小时的颠簸。狭窄的小山路崎岖不平,很多地方只能容得下摩托车的轱辘,只有车技好的当地人才能勉强通过。对于爱茶也爱旅行和探险的我,这样独一无二的旅行,哪次都不会错过。小伙伴儿们集结,摩托车十辆,人二十,浩浩荡荡地向老挝进发,过了后山山顶的界碑就是老挝的地界,目之所及,树林之间也有很多茶树,但是仅是翻了一座山,茶叶的香气滋味就差了好多。茶是个敏感的记录仪,可以如实地反应水土和小气候状况,只要你可以静下心来用心去品,总可以品出其中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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